八月初去照X光,確認脊椎第四、五節出問題,經醫療團團長判定應是椎間盤突出,並建議我儘早返台就醫。其實當下心裏沒任何想法,只希望快點回復正常生活,於是聽從團長建議,安排九月初返台治療,但為避免在台灣的家人朋友擔心,決定行程規劃以高度保密及速戰速決為原則。透過團長幫忙連絡之前在布國醫療團服役的役男,讓我得以在一抵達台灣後就馬上入院接受治療,又有熱心的台商協助安排台北接機,還留了個台灣的門號供我使用,感覺自己就這麼一路被大家拱著護著地,背著我的救命小包上了飛機,展開我的秘密返台大作戰。
唯我獨尊
星期天的下午請公司司機帶我去機場辦理預先劃位,航空公司的地勤人員見我行動不便,對我禮遇有加,特別應我要求把座位安排在經濟艙第一排靠走道的位置,以方便我伸腿及進出,接著幫忙將行李提到輸送帶上,又問我有否預約輪椅,我回說出瓦加的這一段不用,但在巴黎轉機時則有需要,工作人員還在我的行李上掛上優先處理及殘障人士的吊牌,看的我忍不住笑了出來。當晚剛好有公司邀請的訪賓要搭同班飛機到巴黎再轉往台灣訪問,承辦人也到機場送機,臨行前還交代訪賓要好好照顧我。
隔天清晨抵達巴黎,機組人員告訴我要先步行到轉機處才有輪椅服務,因為轉機時間充裕再加上實在也走不快,我就拄著我的三角拐,一跛一跛的慢慢移動。巴黎戴高樂機場的設計暨不方便又不人性化,我花了二十來分鐘才走到轉機登記處,我向地勤人員表示有申請輪椅,他們請我在一旁等候,約莫十五分鐘,一位推輪椅的年輕人過來請我上座。這是我生平第一次在公共場所坐輪椅,是一種奇妙的感覺,好像身旁的人都盯著你瞧,不過很快的我就發覺其中的樂趣,因為不管到哪裡,我總有優先權;大排長龍的旅客等著通關,年輕人視若無睹的直接把我推到窗口,海關連看都不看,打開護照內頁就直接蓋章放行。因為返台的班機是在另一個航廈,年輕人帶我出機場搭接駁巴士;九月巴黎的清晨已經有點冷了,出了機場本想來根菸,但想想還是算了,因為有人恐嚇我說吸菸族在開刀時發生心肌梗塞的機率會比較高。在外面吹了十分鐘的風,小巴終於來了,同車的還有兩個上了年紀的太太,相較下我算是幼齒,其中一個太太一上車就叫司機開快點,她的班機在二十分鐘之後就要起飛,又直抱怨她剛剛等了三十分鐘車都不來,還說如果害她搭不上班機要叫司機負責。  
到了轉機的航廈,因為時間還早,長榮櫃檯還沒開,地勤人員叫我先在旁邊休息,我坐著坐著就睡著了,醒來時離飛機起飛只剩不到兩小時,我開始有些擔心,又過了十多分,地勤人員才匆匆推著輪椅過來載我。我們到登記櫃台時,還有一堆人在排隊,看到這麼多人我才鬆了口氣,不過馬上心裡就暗爽了起來...沒錯,我又被工作人員直接推到櫃檯去辦理登機手續,一長排等著辦理手續的旅客用好奇又忌妒的眼光看我,我臉上一直保持著微笑。相同的戲碼在出海關時又上演一次,進候機室前,我用哀求的眼光問推輪椅的先生可不可以帶我去逛一下免稅店,他說好,但叫我要快一點。買完東西,我們準備進候機室,通過X光檢查站時,安全人員輕聲細語的問我可以自己走一點路嗎?我微笑著說沒問題,即使後面排了一堆人,他們還是耐心的等我把一切東西都拿齊了才叫下一位進來。搭機的旅客很多,大多是台灣人,每次在這裡我就有種已經回到台灣的感覺;廣播登機了,我又是最先進去的那一個,空服人員小心的招呼我,就這樣一路開開心心的踏上回家的路。
先生麻煩帶我去榮總
大概全布京的台灣人都知道我是偷偷回去開刀的,有個熱心的台商堅持要叫他朋友到機場接我又要給我台灣的手機門號,我婉拒了幾次,但知道再不接受就會變成不知好歹,於是請他安排朋友到機場接我,又請他朋友先帶兩萬塊台幣借我備用。
飛機降落在中正機場,緩緩滑向空橋,親切的空姐請我先在機上等候,等所有人都下機後會有地勤人員推輪椅來帶我出關;我坐在機艙裡看這五個月之前才來過的機場,有種五味雜陳的感覺。旅客下光後又等了十五分鐘,推輪椅的阿姨才來到機艙口接我,她一路上問我得了什麼病,家住哪裡,要去哪家醫院治療等拉拉雜雜的事,我跟她要求出關前先帶我去免稅店買菸,她說她已經超時工作了,不過後來還是讓我在免稅店前逗留了一下。就在付帳的時候,電話響了,是來接機的呂先生,我告訴他我正在買東西,並跟他描述我的長相跟穿著,他也告訴我他所在位置以便尋找。出關的電動門開了,因為坐在輪椅上矮了一截,東張西望的看不到人,於是撥了電話給對方,就在鈴響的同時,一位先生拿著手機向我揮手。
呂先生開口的第一句話便是:啊怎麼這麼嚴重?!我告訴他其實我還可以走,只是會酸會痛,所以坐輪椅比較方便。上了車,呂先生問我要去哪家醫院開刀,又對我回台灣就醫不告訴家人感到匪夷所思,我表示麻煩他來接我真是不好意思,他說這是小事,出外靠朋友,而且他也常到機場接送機,他又問我住院的事是否都安排妥當,我告訴他醫團團長的太太正好回台灣渡假,一切事情都是她幫我連絡的,我只要人到了就可以直接住進醫院。因為正值上班時間,高速公路有點塞車,一路上我們東牽西扯,聊得還蠻愉快的。快到台北時,我打了電話給團長太太,問她要如何辦理住院手續,她叫我到榮總後先等她,沒想到她為了我特地從花蓮上來台北,內心的愧疚感又加深一點。八點出頭到榮總,中正樓的一樓大廳很冷清,我拎著一個大皮箱坐在大門旁的椅子上等候,呂先生也在一旁枯坐。因為怕耽誤呂先生上班,告訴他不用陪我了,我一個人等團長太太就行,他說不急,要陪我等團長太太來,確定我今晚有地方住再走 另外他也想參觀一下這裏的病房(附帶一提,呂先生是醫院器材供應商)。五十分鐘後,團長太太出現了,她幫我辦妥一切手續,我們拉著行李坐電梯上樓,跟護理站報到後來到病房,護士給了我一套粉紅色條紋式的病人服,又在我手腕綁上塑膠環,我就這樣住進了神經外科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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