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偏執狂的非洲大夢

站著的月亮
跟小女生倂行駕車回營地的一路上我們聊天；她告訴我其實自己來自芬國西南海岸的大城土庫，小時候每年都會到芬國北邊度暑假，忘了是個啥因緣(好像她爸爸是馬商，男友的爸爸在芬蘭中北部有個馬場之類的)，高中時便遇上現在共同打拼生活的伴侶，小倆口後來決定移居北方，選擇以最貼近自然的方式建造哈士奇的快樂天堂。我問到他倆如何維持動物農莊的生活開銷，她答說，其實要餵飽農場裏大大小小幾十張嘴花費相當大，但她跟男友都不以為苦，冬天的時候便開放遊客來體驗雪地Safari，夏天則會到臨近城市兼職當馬術教練，另據民宿老闆透露，小情侶也招待一些城市鄉巴佬體驗野地生活(註)，而這些收入在扣除購買狗兒及動物們的伙食後幾乎所剩無幾，但無論如何他們也要守護動物王國。

小女生問起我的中文名字，說她正跟一位大陸來的王師傅學習氣功，每天早上都要花上大半小時打完一套拳，又說每次練習完滿身大汗、通體舒暢的很是快活；外型嬌小可愛的她，聽來是個追求天地人合一的運動愛好者。途中，她突然指著天上缺了半邊的月亮問道：妳家鄉的月亮是不是也長得像這樣？我一時不明白意思，經她解釋後才知道，原來極圈的月亮不管陰晴圓缺，一定是直挺挺的呈現，不會有像弦月般歪歪斜斜掛在天空的情形發生。抬頭仰望站著的月亮，我覺得肯定是造物主藉此想要告訴活在這裏的人們什麼訊息，腦中忽然跳進「Sisu」這個芬文單字，這是全芬人耳熟能詳的字彙，也是芬蘭特有的態度哲學，意謂務實不逞勇，以強韌的決心毅力達成目標。芬國地處北歐一隅，地廣人稀，曾先後被鄰國瑞典及俄羅斯帝國殖民統治共達八百年，嗣於1917年宣布獨立，二戰期間，為抵擋蘇聯的侵略，不得已與希特勒結盟，大戰期間雖無完全配合德方指揮攻擊同盟國，甚至於戰爭末期將納粹軍隊逼出芬境，惟戰爭結束後仍被同列為戰敗國，須向蘇聯割地賠款；然芬人並未被這段悲情的歷史擊垮，反而更認清與強國為鄰的艱難處境及國際現實，謹守軍事不結盟及中立國政策，以避免激怒隔壁的共黨一哥。我猜想不管是在挪威、瑞典或俄羅斯，極圈的月娘應該都長的一樣，但眼前的她就是特別適合掛在芬國的天空，陰柔卻堅定，即使面對殘缺，依舊屹立不搖，等待下一次月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