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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夜狂熱

小寶獅從修車場煥然一新回到身邊後,我並沒有因為之前不好的經驗而畏懼開車,反倒越挫越勇,征戰的地方更拓展到距達卡四十公里以外的技術團;還記得第一次開上當地人所謂的“高速公路”只能用驚嘆二字形容,除了感念有不知死活的同事願意陪我上路(不過話說回來,我倒也記不得誰是這位好心人了…),也對八線道的大馬路上居然同時有行人、各式大小車輛(人力車跟驢車也並列其中)及豬啊羊等牲畜穿梭其間算是開了眼界。有了一次遠征的經驗,不久後在農團舉辦的端午節活動,我更是自告奮勇的載著一車婦孺前往,雖然大家頗擔心我的寶貝206能否過得了當時部分淹水的路段,但最後我與小寶獅還是圓滿達成任務,而我對開車這事也越加自信滿滿了。

六月間的一個周末,公司同事跟農團技師們相約去海邊的渡假村玩耍,我又主動提議要開車載大家去,同事們雖喜歡拿開車的事糗我,但其實大家都是好人,見我如此有心想精進開車技術,三個大男人很阿莎力的答應讓我載著走。出發前分配座位時,大家讓最年長且自稱開車最有經驗的大哥坐前座;大哥是個參禪的人,平時講話就愛引經據典,有時聽他說話還挺有趣的,但這天見他雙手死扒著車頂的把手不放,右腳不時作勢踩煞車,嘴裡念的都是我開車哪裡不對不好,blablabla的,實在一點都不酷。我當然明白背負一車人命之責任重大,自己也想好好表現,但一路被車上乘客叨叨念的,性格再好,忍耐也是有個極限,更何況脾氣差的我呢 現在回想起來,比起跟高速公路上不長眼的人車畜爭道,忍受一車男人的嘰嘰喳喳在當時是更大的考驗;後來忘了是大哥還是另外一個同事,途中又半開玩笑的說要換手,已經快被惹毛的我說啥都不肯,硬是把車平安開到技術團後才離開駕駛座。

到了農團吃吃喝喝一陣,跟團長報備後,把技師們和小跟班領了出來一起渡周末;正當我準備去牽車時,大哥說話了:小楊啊,我剛剛一時高興多喝了兩杯,現在情緒正到位,很想開車耶,可不可以讓大哥開一段?我皺了皺眉,眼睛順便搜尋其他兩位同車人的意見,其中一位同意讓大哥開,還說大哥喝醉酒開車應該跟我清醒時開車沒兩樣,另一位遠從歐洲來渡假的鄉親則沒表示意見,但因他是被有事無法一同前來的同事託孤的友人,所以可算是路人甲,沒有發言權;看大哥懇求的眼神跟這情勢,也只有乖乖交出鑰匙,當下雖沒多說啥,但心裡實在頗受挫,直想難道我的開車技術還會比不上一個微醺的男人?!而自此到周末結束前,除了回程路上在鄉間開了一小段,其餘時間大夥兒不是藉口路況不佳,要不就是得趕路回達卡,一點都不給機會練車,而身為車主的我反倒再沒碰過方向盤了。

歡樂的時光總是特別短暫,兩天一夜的渡假村行程在星期日的下午畫下句點,我們跟農團的夥伴在高爾夫練習場分道揚鑣,原本應直接取道濱海公路駛回達卡,但大哥這天不知怎麼著心情大好,想了個要先繞到別處吃晚餐的新鮮點子,說這樣可以順便避開海邊塞車路段及交通顛峰時間之類的;我對這提議無任何異議,反正也上不了駕駛座,去哪都無所謂了。開到另一個小鎮所花時間比預計的久了些,印象中是七點半以後才抵達餐廳,即便時間已晚,大家仍慢條斯理的用完餐(重點是根本急不來,他不上菜,我們也只有癡癡的等),九時許,我們終於結束晚餐,準備趕路回家,這次大哥沒再要求開車,而是直接指定他兄弟開,我則“幸運的”被安排在副駕駛的座位當個見習生,同時負責陪兄弟聊天。此時路上的車確實少很多(廢話,都快晚上十點了,誰會選在這時候開車出遊…),駕駛先生在一車人歸心似箭的殷切期盼下猛催油門,小寶獅於是在通往塞京的省道上狂飆。在非洲開車其實沒啥特別規定要遵守,很是自由,但也常常令人氣結,比如說:因為基礎建設差,即便在市區內,街道照明設備仍普遍不足,城市以外的地方就更不用說了,因此不論到哪,大家都養成夜間開車開遠光燈的習慣,會車時也不改打近光燈,只管看清眼前的路,完全不顧別人是否會被自己的遠光燈照到青迷;這晚我們飆車的鄉間道路自然沒有任何照明設備,行駛的車輛也不是太多,所以有很長的一段路我們的司機先生都打大燈好看清路面,但每當對向有來車時,他一定改打小燈,好給我一個正確示範,只是對方並沒有因此被感化,仍以青迷的燈光一路呼嘯著與我們擦身而過,接著免不了換來他一陣惡罵對方沒禮貌之類的。趕了一段路後,我們發現後方跟了一輛行徑怪異的車,不停的用大燈閃我們,我們試圖加速擺脫他的挑釁,他老兄卻急起直追,硬是黏著我們不放,而且閃燈之勤的讓人更加火大,這讓原本後座兩位已經許久不出聲的乘客有了說話的動機,一時間已經累斃的四人像又有了能量般,熱切討論該如何讓後方來車意識到我們的不爽;忘記這情形持續了多久,正在大家踴躍發言的同時,我和鄰座的司機突然驚見原本單調筆直的路中央出現一個低矮的小圓環,我倆不約而同的大叫一聲,但由於車子仍在高速行駛中,等不及司機打下方向盤,寶貝已撞上小圓環,又在離地五、六十公分的高度小飛了一段,才重重落到右前方的空地上停住。車上的四人都嚇壞了,回過神後大家下車查看小寶獅的狀況,而剛才死纏著我們不放的那台車也開到我們旁邊停下,這才知道原來他一路就想警告我們前方有個不起眼的圓環,據他表示每周至少會有三四起車禍,算是公認的危險路段。這裡要插個題外話,我覺得黑人的生活習性還蠻值得研究的,因為明明是星期天晚上十點半以後的荒郊野外,可意外發生後沒多久硬是聚集了一堆好事的圍觀民眾,對著一動也不動的小寶獅跟四個臉色慘白的外國人指指點點,不由得不對他們的機動性及傳遞消息的能力感到佩服;突然想到,如果訓練這些人去擔任警察或消防勤務的工作,或許可以降低因搶救不及或處置不當而造成的傷亡(嗯,確實是個好點子,真的還蠻佩服自己的)。

大概因為這次肇事的不是自己,看著再度受傷的小寶獅,雖然很心疼,但老實說也沒太慌張,反倒是剛才坐在隔壁的司機先生,恐怕是為了要安撫他自己的情緒,不停拍我的肩,叫我別難過,感覺到他手掌傳遞出的沉重力道跟滿臉的歉疚尷尬,不知該如何安慰他的我只好不斷重複:大家都沒事就好。因為出事地點正好離技術團不遠,我們打電話向幾個小時前才道別的技師求救,不久後,技師開車帶著另一名黑人員工前來,一見面,他也是劈頭就問我還好吧,真想不通,明明開車的人不是我,大家幹嘛都當我是需要壓驚的對象頻頻安慰。總之,這晚小寶獅是不可能跟著我們回達卡了,幾經討論後,大夥兒決定留下農團的當地雇員在出事現場留守,陪伴小寶獅度過漫漫長夜,其餘的人則先隨技師回農團,之後我們四人再借用同一部車開回首都。因為顧及剛才坐前座的正副駕駛尚驚魂未定(我是OK啦,不過怕是沒人敢再叫剛肇事的同事開車了),大哥很體貼的提議來個大風吹,由他本人開車,剛在後座納涼的路人甲換到前座負責注意路況,我跟洩氣的同事則在後座休息。本以為這個多事的夜應該就到此結束,但並沒有,車子駛離農團沒多久,我們先是看到公路邊一處大火,火勢延燒到棄置路旁的廢輪胎,行經該路段時空氣裡充滿戴奧辛的臭味,令人無法忍受,而車裡四人當時只有一個共同願望就是趕緊回到達卡,沒人有興趣下車了解發生什麼事或打119叫警察之類的,車子於是繼續向前行;就在車子快要進入達卡時,大哥說話了,他說車子不知哪裡不對勁,引擎好像快要熄火,此時儀表板的指示燈開始亮個不停,車速也明顯降下來,大夥兒原本稍微放鬆的心情又焦急起來,心中唯一的願望也變成車子能順利開回達卡,一車人於是開始用力祈禱。車子一步步向公司接近,卻也慢慢失去動力,最後幾乎是以每小時三公里的速度龜行,但老天爺還是有聽到大家誠心的禱告,車子在緩慢繞行辦公室前的圓環後,靠著僅剩的些微速度滑進停車位,當場讓大夥兒感動得說不出話來。

星期一凌晨一點多(或已經兩點?記不得了),躺在家中溫暖的大床上,有種幸福的疲累感(還是疲累的幸福感),雖仍掛心小寶貝的狀況,但我實在累了,沒想太多太久便睡著了。隔天小寶獅被拖吊公司拖回達卡後直接進了修車廠,再見到她時又是十天半個月以後的事了。心愛的206四月初才剛進修車場,沒想到三個月不到又進去大整了一次,超捨不得的,唉~可憐我命運多舛的小寶貝,而這還只是剛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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