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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回醫院
抵布後的第二天我連絡上阿莎,兩人約好隔天去醫院走走
(1)。


十點整,我跟阿莎在醫院門口碰頭,警衛一見阿莎直問怎麼好久沒見到她,後來經過小兒急診跟往兒科病房的路上,又碰上好幾個問相同問題的熟人,感覺得出阿莎人氣依舊頗旺。阿莎帶我穿過原來協會辦公室前的迴廊,來到一間有點陰暗破爛的診間,裡面坐著一位正在問診的醫生、兒科護理長
(我以前見過她一次,還記得長相)、還有協會聘雇的胖護士--共匪太太(因為她叫Madame Confé),醫生見到我先是愣了一下,但很快又回神繼續辦他的正事,而護理長跟共匪太太則是跟我寒暄兩句後便開始跟阿莎用土話聊特聊起來,只有當醫生需要人幫忙翻譯時才能打斷她們的對話(這位醫生不會說摩西語(瓦加地區的土話))。外頭還有兩三個小病人坐在板凳上等待,而我,在診間裡有點尷尬的東張西望了好久。


一對穿著體面的母女走進來,身材高窕勻稱的女兒看來不到廿歲,手上抱著兒子,胖小子頭好壯壯的看不出有啥毛病,後來阿莎告訴我,這男孩原有體重過重的問題,不到兩歲時已達十六公斤;由於男童無法節制的食量
(2)和異常的生長速度已危害健康,於是醫生特地為他準備了一套瘦身計畫,小胖子目前已減至九公斤,幾乎減去原先體重的一半,可也減出其他毛病,所以仍在接受治療。這倒是我頭一回在兒科部門聽到的案例;在非洲,一般不是看到生瘡流膿、骨瘦如柴的,要不就是鼓脹的肚子裏長滿寄生蟲的,像小男孩這樣有機會吃到飽的,能算是另一種福氣嗎


後面進來的幾個就正常多了,頭頂插針的、掛著兩串鼻涕蟲的、虛弱到連哭都成問題的、屁股流湯似乎永遠擦不乾的,這些才和記憶裡的畫面相吻合。年輕醫生面無表情的看診,偶爾打斷女人們的熱烈交談尋求翻譯協助,小病人的父母臉上滿是無奈卻鎮定,但如果小孩情況轉好,醫生也是會跟家長說笑兩句。阿莎特別指一位年輕媽媽給我看並告訴我,媽媽懷裡生病的小嬰孩才八個月大,可她又懷孕了;本以為阿莎是要譴責女人的丈夫不該讓她馬上又懷孕或女人應該多加小心之類的,但阿莎卻說,自己剛生完小孩那段期間身體一直無法完全恢復,整整十八個月沒月事,她很驚訝女人如何能在生完孩子三個月後再度懷孕成功,我看著阿莎,再看看年輕媽媽,也滿臉驚訝。我問阿莎布國政府有否倡導生育計畫,阿莎說有,只是成效有限;想想也對,以本地孩童存活率如此低,做父母的自然是能生多少算多少,哪會去管育養能力和品質的問題呢
(3)無奈是,這觀念普遍存在於貧窮落後及戰亂地區,因此,更多的小生命在困頓的環境中出生,同樣的死去,周而復始的。我不禁要想,當面對生死變得如此頻繁/平凡,他們的喜怒哀樂會是如何應對進退呢


離開醫院前,我看了一眼大門緊閉的辦公室,心情有點失落,沒再要求阿莎帶我去病房走走,那樣太像個觀光客了,觀光病人也被別人觀光,於是約了阿莎上醫院的小吃攤嗑了點肉串三明治,之後她才送我回朋友家。


從那天到離開布國前,我再也沒到過醫院了。



1:協會原位於醫院的辦公室已被收回,現在布京兒童醫院附近另租賃一間辦公室,詳情另述。

2據說只要他醒著,就會不停抓取手邊的任何東西,然後通通吞進肚子裡。

註3我是以拋開已開發國家人民對下一代的生養及培育菁英觀念去想,因為主客觀因素就是差那麼多,要他們現階段就接受所謂“先進”國家的觀念作法?!別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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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enevoleaubf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